【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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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马嘴里说着逻辑混乱成一锅粥的话,人却蹦蹦跳跳朝最原靠过去,从最原的视角能看到这家伙眼眶湿乎乎的模样,身子黏住最原似的,不一会儿就放声大哭起来。
“骗人的啦,呜哇……最原酱你真是有史以来最笨的侦探!看起来就疼死了,要是伤残了以后我可不会帮你做家务!呜呜呜——”
因为他的哭相还是和过去一样夸张虚假,还把眼泪口水一块儿往最原身上蹭,原本平静下来要给最原包扎的春川的脸庞也无可遏制地再次动摇。
最原则准备伸手去拍拍鬼哭狼嚎的王马——结果可想而知,王马不着痕迹地躲开那只手,顺势在最原衣服上拭去最后几颗眼泪,拉起人右手就往自己的车上跳,他的车子压根就没熄火,现在王马驾轻就熟地拉下安全带,挂挡一踩油门,车子便轰地冲了出去。
由于王马的突然袭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春川又被百田从背后抱着阻拦,根本抓不住两个男孩上车的机会。
“算了算了,春卷!终一他不会有事的,大家都是同学,就算王马脾气又怪又会闹,也不会对终一动手,冷静!”
背后还有百田劝说春川的喊声灌入耳中,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地在王马不可思议的车技下,脱缰野马般甩开后头的一切。
待车子开上去往城市的公路时,王马慢慢减回合法车速,出行兜风般腾出一只手来庆祝似的握拳朝天挥舞。
“说的也是,最原酱既然早就是我这个邪恶总统的情人了,我就该负责!我们走——”
“这不是重点,王马君。我们去哪儿?医院?”
最原看着自己握起来的左腕,其实刚才王马一阵胡闹就已经让血溅得到处都是,哪怕职业原因疼痛变得习惯化,也始终得防止伤口碰上其他东西。
负气般开到路边停车区,明明车速不快还猛地踩下刹车,王马使劲地抓抓方向盘,一边咬住下唇哼气儿一边松手用力在自己脖子上拉扯,将格子围巾摘了再一层层折起,最原见此怎么还会不明白王马的意图,由着王马用围巾给自己包扎。
这时他接触到了王马的手指,纤细小巧的手指和他受伤的手一样冰凉,还有些许汗液。紧张和掩饰的姿态最原也习以为常,他仅仅是有时能看到王马的正脸,大多数时间还是得对着一张居高临下嘲笑人的面具。
不知道王马此时是否在留意最原的视线,但于他而言,牢牢捉住最原的想法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变成了言行起止的指标之一。他包扎结束时,最原滴落的血有不少沾在干净整洁的袖子上,顿时“和谐相衬”四个字从他的脑袋里冒出。他顺势托起最原那只被自己打了蝴蝶结的右手,满脸自豪地说到:“明显是私奔啊,笨蛋最原酱!有我在的话,这一点伤才用不着去医院对吧。”
“……但是王马君,你已经搬进我家了,根本没有私奔的必要。而且你的包扎技术要是加重伤情就不好了。”最原回给他一个尴尬又抱歉的笑容,受到特别惊吓一样假意把手抽了回去。
他笑嘻嘻地回过头重新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望见自己睁大的双眼中泉涌出了无数想法与回忆。
“好——那就去医院,让黑医把最原酱的手切下来留给我收藏。”
“这种玩笑还是免了!我下次不会把手挪开了……”
“不能因为我是骗子就觉得这是玩笑,最原酱你还是太年轻了!”
最原干脆地拒绝王马天马行空的“迫害”,垂眸凝视潦草包扎的围巾,他能感觉到血水对布料的渗透,也许是王马的阴谋,使他最近总陷入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想,诡异滑稽地牢牢攥紧他。
但这没有错,“抓住手”是他们最初的约定,以互不违反为准则彼此维护。
眨眼好像又回到刚毕业时候同居的日子了。
王马拿着自配的钥匙打开大门,还摆出一副邀请客人的样子。
“我付了一半的房租可是真话哟,因为只要告诉房东我是至高无上的邪恶总统,他就吓得同意了呢,呢嘻嘻……不过最惊喜的,果然还是追着我来得最原酱你吧!明明我才刚开始惊险刺激的亡命休假,现在只能陪最原酱一起休假啦!”
不,那明显是谎言,如果被人知道是“王马 小吉”的话这座城市未必会平静如此之久,这么一来最原也明白了。
随后换鞋的时候就见王马把小皮鞋一甩,活蹦乱跳地踩上地板。
“不过——房东退给我的你的那一半房租我拿去买了几十箱的Panta,就作为我辛辛苦苦等最原酱几个月的奖励吧!还有抓最原酱的这一个月!这种要等好久的游戏最难玩了!”
“……你真的买了这么多Panta? 不对,客厅,哪怕是整座屋子拿来堆也很有难度,所以事实并非如此 。”
没错,这位超高校级的总统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叫伙伴们把东西全都搬进他租住的小屋里了,甚至“心怀善意”地把两个人的生活用品混到一起,隔壁客房被强改作书房,不过书房里多了两箱新书有些出乎最原的意料。可回想起来,他在一楼也只看见了五六箱Panta,加上塞进冰箱的十几瓶无论如何都远没有王马口中几十箱之多。
明明十八岁还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学生一样幼稚好动,与外表相反的却是在脑袋里装下了从没有人能搞懂的世界。也算是习以为常程度的非日常了。
“肯定有几十箱,其他的还没到!怎么样,最原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看在我们现在是室友的份上,我特别允许你跟我一起分享一瓶哦!呐呐,快感谢我吧!”
王马的言下之意正是,因为最原的到来使他有了特意留心观察一整个月的耐心,直到摸清最原的生活作息,才趁昨天和今天出还在露营的空档搬了进去,他甚至掐准最原三人下山的时间点,能让最原看到即将搬完的一幕。
还没到这话最原也不会去相信,那一天他也是听到王马提的“最后一车”,不会有错。
至于房子的事,王马恐怕在更早之前就办妥了。
“要说惊喜的话,应该只有王马君露面了这件事吧。”摸摸下巴理清思路,最原脱下脏兮兮的斗篷马甲正要塞进洗衣机,下一秒王马也跟着挤过来,把当绷带用过后皱到不成形的围巾和留下血斑的两件外衣一并塞进去,“嘭”地重重关上洗衣机的滚筒门,觍着小脸又是赤脚又光着上身地背手站在最原旁边。
这让他去按开关的手停顿下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打开门,拨了拨血迹斑斑的衣服堆,想拿出来自己洗洗算了。
“还是手洗吧,王马君。”
王马的手比他更快一步,狠狠扣在他手腕上拉开,身子挤到洗衣机和最原中间,往顶上一坐,脚后跟一齐发力便将门重新盖住。
坐在小型洗衣机上的他视线比最原还高了一截,灯光从头顶落下,给他的纯真笑容添上几分灿烂,映衬得那双被越过的眼睛流露出的凶狠更甚,在刘海投出的阴影里犹如夜里原形毕露的恶狼。
“手洗,最原酱你想洗吗?明明想变成残废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诶。要知道侦探的手虽然不算特别重要,但也很珍贵不是吗?”
“不……不是,因为……”最原在视线相对的压迫感下欲言又止,顺他的意放弃了想说的话,低下头用另一只手调节王马腿边的洗衣功能。
“骗人的啦骗人的啦。总之,那就没关系啦,嗯……让我看看洗衣粉在哪里,在哪里呢……”到这里,王马也知道见好就收,乖乖从洗衣机上跳下来,蹲地上在各种液装小袋子里找寻洗衣粉。
本来就没什么好忙的,等王马把这点事做完,一时间两个人闲了下来,最原就把王马推上楼梯,想让他别再只穿裤子晃悠来晃悠去。
“最原酱也上来一下,我还有事要告诉你,晚上我睡里面,你睡外面,我保证不会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踢你下床。”他把最原一同拽上二楼主卧,一屁股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张开双臂向最原介绍擅自划分的床上界线。
“王马君,既然都这么决定了,我不如睡隔壁打地铺……”
“提议无效——最原酱在家里没有地位没有人权!哼哼!”
他说着轻飘飘地后仰着倒在床上,愉快地滚了一圈趴在床单上,一边捶打床单一边呼喊一些毫无意义的字词。
再次环视二楼环境的时候,最原摸了摸手上的绷带,他刚把摸不着头脑的百田和面色铁青的春川打发走,现在还要接着面对状态比活跃在犯罪前线干坏事还兴奋的王马 小吉,看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场的事。
毕竟王马 小吉又兴高采烈地在玩游戏了。
他开心就好,反正自己就算是超高校级侦探也拦不住这么一个古往今来只此一个的超高校级总统的生活娱乐,哪怕娱乐主题总叫最原终一。
这种事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所以到很久以后也不会有所改变吧,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