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之悟-

（二）
打死最后一只老鼠，Avis步履蹒跚地走到孵化所门口，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歪歪斜斜地倚着门框躺在台阶上，很快便睡得半梦半醒。他的风衣大敞开，沾满颜色诡异的液体，手弩仍牢牢窝在手中，另一只手则食指勾着一枚G-14手雷。
半眯的狭长眸子里似乎映出了两个模糊至极的身影，像极了自己无数次在街头巷口见到的那般。
该死的废物，在天界的时候打仗打不好，独立战斗又不擅长，还不会把妹，最后逃来阿拉德喜欢个男人又厚不起脸皮找不着勇气倒追告白……
肯定是幻觉，困死了……
Avis在心里抱怨不断，试图用改变睡姿来消除眼前若有若无的“幻影”，谁知竟忽地翻身摔下台阶，这一摔没摔醒昏迷的Avis，倒是吓得刚到门前准备跳过他恶作剧的小家伙，她尖叫一声蹦跶蹦跶后跳着挂到Nagity脖子上，一双水汪汪的绯红大眼睛好奇地注视半死不活的Avis。
Nagity无奈地苦笑，把Subtle抱上扫把，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当做安慰并示意安静——zheyedewushi Subtle，随后走过去弯腰拉住Avis的手臂，翻过他的身子，继而坐在台阶上，将Avis的双腿也移到自己的腿上，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毫不嫌弃地用斗篷擦干净那些奇怪的液体。
能看到Avis额角刻下的简单蔷薇标记，蕴含着与弹药大相径庭的波动，似乎接近于魔法封印。
鬼手抚过那枚印记，一瞬间，黯淡的纹路流动起来，膨胀溢散的魔法元素轻轻冲开几根头发。
不可置信地又将手放上去，Nagity索性整只鬼手都覆住蔷薇，淡幽的香味从额角溢出Avis的身体，在几个呼吸间充满两人周身的狭小空间。时间缓缓，直至停止前行，Avis呼吸均匀，世界杯美妙的环境抛到脑后，渐渐苏醒的他睁开眼，只见抬起红手臂的人面部表情十分惊讶地对着自己。
“黑蔷薇，不对，那个，黑蔷薇……”Nagity收回手，讪讪地笑起来。
“黑蔷薇，Avis·Mas·Link。”哪怕是个瞎子掩饰不也住眼与内心的慌乱，Avis赶忙低下头，羞涩得有些不正常。他的目光游荡，无意间瞟向Nagity破斗篷下袒露并不断起伏的地方，最后拖拖拉拉地移回自己平平软软的腰腹上。
Nagity无处可放的鬼手自然而然地就放在Avis的大腿上，显然也并未意识到这达成了一种无比微妙的气氛，而只顾着问Avis：“那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呢？黑蔷薇，还是Link将军？”
Avis沉默，出神地在想别的事，掸掸风衣水分蒸发后一抖就纷纷掉落的微尘。
“黑蔷薇……Link，您，在想什么？”温和的声线拉回Avis几乎快飘飞到天界的思绪，也就在Nagity低头的刹那，Avis正茫然地仰脸。笑脸在Avis玉青色的瞳人儿中放大，唇间距离不过一指，Nagity的鼻尖亦是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鼻尖，呼吸如同交换两人的呼吸，暖而湿润。
Avis闭上眼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此时Nagity正在阻止自己不要继续低头。
世界的波动宁静，便更感到加快速度的心跳。
又一阵微风和煦。
“哇！黑蔷薇你要干嘛？！”突然打破宁静的，小女孩特有的可爱嗓音，针对性地唤回了发呆犯二的两人，“是不是要夺走Near的初吻！”
之前产生的静止空间在不知不觉中结束，所以Avis与Nagity的暧昧姿态很容易引起了Subtle的包子脸，也没容谁解释，Subtle再次嚷嚷开了，“黑蔷薇——把你的手从他手上拿开！”
Avis也意识到了什么，触电般缩回手。
“黑蔷薇！脑袋，把你的脑袋挪开些！”
Avis僵硬地别过头，不乖顺的头发扫上Nagity的脸庞，酥酥痒痒的触感，空气流动夹含蔷薇香。
“还有呢，黑蔷薇要是还有力气就把你的腿从Near身上搬开啦！”
Avis顿了顿，发现了Nagity一直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鬼手,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风衣，尽管它看起来也不太脏。
小丫头这才双手抱胸满意地点头打量两人，其间还往嘴里塞进一根棒棒糖，，接着道：“要四（是）黑蔷薇和窝萌（我们）一起去忽化所（孵化所）的话，就口（可）以快点给窝（我）做吃的去了，窝（我）口（可）以考虑分泥（你）一片蛋糕，一片哦~”
然后她比划了一点点。
“……冒犯了，Toto的性子比较直，所以，我也是想征询将军您的想法，如果并不介意，也可以和我们同行，毕竟人多还是很有利于战斗的。”Avis转头，迎上同样已站直的Nagity温柔的笑脸，不禁感到局促，耳根升温飞快。
压压手心的手雷，不假思索地一声“嗯”。

“……听说黑蔷薇是弹药专家家族Mas和机械师家族Link联姻的孩子，天赋远超常人，十九岁就是准将了。”为了缓解从刚才起就不知从何而来的，形成于彼此之间无形的交流阻碍，Nagity只得孤军致力于没事找话聊。
爆炎弹打穿一只小章鱼，Avis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阵难受，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继承了弹药专家与机械师并不优秀的近战罢了，那些被称作强大的技能，当我放弃了，它们就是垃圾，现在，眼下，战术，还有更多的用处吗？”
被古怪的回答哽住，Nagity停下攻击，走近Avis身旁，反问他：“那为什么有特别多的天界人，叫你黑蔷薇军官，总不会如我一般瞎了双眼，只能看到那朵确实很好看的蔷薇花吧。”
然后轮到Avis无法回答，他趁装填子弹的空隙低头思索。
自十四岁参军以来，十七年参加的战役大大小小一时无法数清，然而任时光流过他在硝烟弥漫的战火里的记忆，他都想不起自己曾几何时去正视过自己所取得的成果，他害怕不被承认却不信任疑被承认，所做最多的无非是责怪自己，不论成功与否都要不停追究来源细枝末节的失误，无视人们赠予他的荣耀，自觉地长久留在自己评判的世界中央。
或许已是他选择跳崖明志的最大原因了。
“唔，别人的看法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反正我只有一条标准，做不到最完美，再棒的称赞也是多余，”Avis瞬间目光黯然，盯住某处，蹭过一些火星点燃了又一根烟，再信手丢出一枚手雷，让它封冻起一个小角落，“可能我的世界只有那么大，想来也不能去更好地包容外物。”
角落一张蛛网被无辜冻结，不断掉落冰屑，死亡的蜘蛛哪怕到最后一刻也不能去明白死神是如何降临的。一只灰黑色斑纹交错的蛾子飞向被星点冰光反射耀眼晶蓝的冰，却在眨眼间被寒气包裹，冻成冰雕，正摔在冰蜘蛛上，同它一起掉落冰面，碎成无数冰渣。它也不知道，想追求美好的自己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一只被冻死的蛾子，和自己以为美好的食物共赴死亡，其实也不错，既然你的世界不大，那和想要进入的人挤挤就好，不然还可以努力将自己看得更能包容，世界也会变大，不是么。”Nagity看起来对自己的说辞颇为得意，甚至把手搭上Avis的肩膀，直到发觉他的左肩有些鼓起，便好奇地捏了捏，“黑蔷薇，你的肩膀受过伤吗？”
条件反射似的打开Nagity疑似摸向身体的手，Avis低下头用力摇了摇，遂又扭头将烟蒂吐进左边破得只剩半个底座的陶土罐里。
Nagity瞥一眼那盐，若有所思地走向下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