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修改】深海中光线逆行·完结（ACRG现代AU，HSH&LS）
痛苦。喜悦。
尘归尘土归土。
下周番外。
感谢您的阅读。
补充：于完成当日上午十点修改增加原本漏掉的海尔森的行动与诗句。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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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的背景碎裂，聚拢，水波掀起谢伊的衣角，最近他都在光芒微弱的深海之下进行工作，海底与办公桌与死寂，单调却尚未诞生违和感，有时莫琳根还会把自己变成小美人鱼混入鱼群游玩。
翻阅完最新进度报告，转而着手北美圣殿骑士团的日常要务安排，中途，海尔森的手指拨开沙地上的石块，一条小鱼摆动它的尾巴迅速逃开，然后被斜立伸来的章鱼触须紧紧抓住。
按照所得数据看来，解析工作走到最后一步，或许不出三天就能得到他需要的真相。欣慰之余，他也要尽快到应去的地方对付繁杂事务，例如昨天霍顿刚追寻到珍妮弗的去向，几乎是得出最后报告后就要立刻动身，回来还有查尔斯的选举，以及自己儿子的第三次转学手续诸如此类……
这会是又一个多事之秋，宁静不过是片刻，短暂得甚至比不上一杯下午茶。
他注意到谢伊开始超量工作，一般来说他以前工作满八个小时就会立刻停下，一秒都不放地选换休闲模式和他们打哈哈，现在疲惫与漠然攀爬在他的脸庞上，误以为是工作折磨了他。然而这样的想法难以成立，海尔森调出谢伊的时间表，越来越觉得他的安排和行动对不上号，此时谢伊抬起头，放下笔，深色眼眸钩子似的牢牢抓住海尔森。
“海尔森……我有点……rangwolikai……想触碰你。”他忽然这么提出来，甚至让海尔森难以略掉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尽管夹杂些许模糊不清的吐音，它们也都被当作吐出的不明气泡。谢伊胸腔中不存在的心脏跳动飞快，神情却无变动，随后口中紧跟出与自身极为不符的叹息。
红色光芒靠近屏幕的底端，海尔森紧张得双手摁在操作台上：“你说什么，谢伊？”
“bingfei……我忽然想跟你拥抱一下，sir，哪怕……xujia……越过权限了。”
杂音变重，谢伊的建模不断在飘忽不定与完整的界限间跳动，新鲜的血液猛从他口中呕出，莫名其妙的伤痕攀布满虚假的躯壳，头绳断裂，发丝在水中飘散开，他在眨眼的功夫后以站立不稳狼狈的姿态再次面对海尔森。
“主人违背规定越权……”莫琳根身上钻出红色程序编码，她的小脸因痛苦皱成一团，为了抵抗痛苦死咬下唇猛地蹲下去，但她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合，代替神殿对谢伊发出警告，“呜——！警告，停止数据互通……停止……”
谢伊的拳头重重砸在他与海尔森最近的屏幕上，作为被囚禁的人向他呼救，朝他伸出永远不会被握住的手：“放我去外面……啊————我和……jiuwo……他不一样……我也想活着！”
“什么数据互通，谢伊？莫琳根！”海尔森下意识切入旁边的显示屏，打开莫琳根的运行程序，阻止神殿的程序。
“人工智能擅自越权警告，数据互通修复失败，外部病毒入侵中度感染，拦截检测开始……如无法修复将强制关闭系统。”
“门罗教授！吉斯特！”海尔森的操作中断了一小会儿，想要唤来并不在主控室的人们，待到他的目光回到屏幕上，谢伊和莫琳根在屏幕里的模样成为黑白，比莫琳根更糟的是逐步陷入休眠的谢伊，再下一秒，屏幕上失去了他的身影，“谢伊——”
闭上眼睛脱离深海，人工智能跟另一个他从来不知道的自己第一次面对面站着，对方才是这个名字的拥有者，也是他的生命的赋予者，自己被冠上他的名字成为谢伊，也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公正的、完全原创性的人工智能，他是另一个人的影子，所以他终于明白自己失落的缘由，他的喜怒哀乐和行动原则是出自身为根基的谢伊的全部表达。
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是因为被人类需要，有莫琳根陪伴，只不过再精细的程序到头，只要拆散了，跟人类作比较永远漏洞百出。
有一个问题他们必须面对：到这个地步之后，让谁活下去。
人工智能擦拭嘴角的血，回复情绪反馈似的没有等人类谢伊便开口抢先道：“系统出问题是迟早的事，谁让莫琳根也那么喜欢你，我变得逐渐混乱的时候就该想到我自己不是单纯性质的人工智能，搞不好我也喜欢欺骗自己，想忘记不好的过去，想假装不是个冷漠阴森的人工智能……谁让我是你……谁让我那么认真地想为了人类活下去……”
它一边说，一边用手捂起脸庞，谢伊靠近它的时候甚至听见压抑的抽泣，眼泪同样从他的眼角划出去。
“等到修复系统……”
“不用骗自己，谢伊·派崔克·寇马克，你我都想离开，可我终究是我，不可能离开。”它说完终于不再压制情绪痛哭出来，夹带呻吟的嚎啕大哭充满无力感和告示将死的凄凉，谢伊仿佛看到小时候刚失去父亲的自己，抬起沉重的手臂收拢后怀抱住这个孩子。
它最终重新爬起来独自找到入侵的源头——一个高大的混血少年，认真对比会发觉样貌和海尔森有一半相似，它见过他，曾用名拉顿哈给顿，现在叫康纳·肯维。
确实非常巧合，海尔森有个儿子叫做康纳。果然继承大团长优良血统。它笑着对自己悄悄说完，继续寻找更深刻的那个一定要杀死他的源头，然后在镜头前捕捉到另一个更年幼的孩子，他之前见过他，甚至记得曾查过他的资料——亚诺·多里安。
他让康纳来找自己复仇了？
一瞬之后它反应过来本来就彻底放弃挣扎了，没什么好挂念，遂好好地开始抹去有关他们的痕迹。这在忙于处理此事的海尔森看来无异于自杀，他重新发现它的时候几乎下意识想要阻止。
“不，停下，那是恶性病毒，谢伊！”
海尔森看不到他的实体了，当然连尸体都不会见到的，它现在只是一大片游荡在数据里的数据，能做到的还剩下调用谢伊的声音跟它的大团长再说几句话。
“抱歉，sir……我早就无法控制自己，让我在最后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就好，而不是对付没有希望的制裁和改造。”
深海消失殆尽，黑白的交错铺洒在屏幕里的世界，同时有两位圣殿骑士的帮助海尔森也依旧忙得抽不开身来完成同时制止三方的指令，病毒、神殿以及人工智能自己，他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操作不敢迟滞半分，生怕踩不住一秒的时间放走谢伊或是黑客，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他几乎要扯着嗓子喊，到了嘴边又变作加重语气的命令。
“你说过不会让我们失望！谢伊！”
“可我终究会让您失望，因为太像人类而不被允许诉说某些东西，先行者给我的法则对人类而言可能会很残酷，可那会影响实用性……sir，老是说我觉得我们都喜欢您，但只有他需要活着，”他顿了顿，在消失之前补充道，“我把工作报告都备份在衣柜里了，再见。”
它说得从容不迫，带着自己的生命力沉寂下去。
圣器的力量剥离两个谢伊的同时莫琳根也摆脱掉系统的束缚，小家伙缩瑟在屏幕的角落成为像素小人，张大嘴巴想同海尔森说话，最后她低头忍痛拆开身子，把像素点铺成一个个单词。
“他还活着，这里。是这个地方吗？为什么，莫琳根你一直知道他在这儿？”
海尔森盯着还剩半个身子哭泣着点头的莫琳根，知道她无法给出更多答案，他后退离开操作台，抬头环顾四周。
就在这里。
“圣器流失能量强制回收完毕。”冷不丁的神殿里响起程序主体的声音，而原本面前那堵白色墙壁迅速褪色，厚重的墙面成重新回到透明结实万无一失的观察舱状态，谢伊的各项身体数据浮现在上面，正中间沉睡的就是海尔森苦苦追寻却得不到结果的谢伊。
他和海尔森一直只有一墙之隔。
海尔森想起一句诗。
他投射的光芒为生还者的灵魂。
“谢伊？”海尔森走下台阶时正克制住自己此刻过分外涌的情绪，他看到谢伊睁开眼睛，不由得抓紧手里的戒指，“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另一个谢伊说的话你认可吗？”
“大多数认可，他的情绪和想法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从病毒干扰到关闭操作台之后谢伊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但他的身体提前恢复起来，自认为营养舱打开以后立刻便能起身。
可惜的是身体尚未完全适应，动作稍一迟钝他就被走到营养舱旁的海尔森牢牢摁住，只得背靠石壁坐着。
“我已经明白，我也不想因此对你下命令谢伊，选择终归是自由的。”海尔森摊开手掌，将那枚谢伊从未真正佩戴过的戒指交给对方，“并不是我一个人改变了，你醒来后仍然是我们最大的胜算，是我与骑士团的利剑，你能做的不会比在网路中的谢伊少。”
“如您所愿，sir。我明白自己的所有判断，也会让所有人重新认识谢伊·派崔克·寇马克。”
他把沉甸甸的戒指戴在手上。
“我发誓拥护我们的教条以及我们所守护的一切，永不泄漏我们的秘密，也不会透露我们的任务内容，并不惜一切代价，至死。”
而莫琳根和他，会永远安睡在海底。
——
完结。
